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黄桃 “哭什么,有脸哭。” (1/5)
第二十九章 黄桃 “哭什么,有脸哭。”
许梦冬把碗放下, 盯着面汤上浮起的油花,它们不停扭曲着,勾勒出奇形怪状的七彩轮廓。
“你来上海找过我, 我知道。”
许久, 她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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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予去过上海, 在他们大学的第一个学期。
那时候许梦冬忙到头脚倒悬, 每天的日程大抵是学校、兼职的饭店还有经纪公司三点一线。
公司帮她接洽了几个剧本,都是投资不高的网剧,却也是当时的许梦冬能接触到的最高水平了。半个身子挤进娱乐圈,可没人告诉她娱乐圈那么那么大, 她在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位置, 这个圈子都繁华和奢靡都与她无关,她的愿望就是温饱,毕竟还有生活费和学费亟待解决。
她高中时朋友那么多,到了大学却成了孤家寡人。表演系的女孩子们大多数生活优渥, 她们早已经有各自成熟的牢固的社交圈,许梦冬挤不进去, 也没时间处理人际关系。
那时和她关系最好的人是钟既。
“是啊。”她抬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她的眼睛,融成朦胧的一片光圈,“真的抱歉,谭予,你也是无辜的。我骗了你,高考结束我提出要和你在一起,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许梦冬把头深深埋下去,脸蛋臊得通红,钟既却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笑呵呵地和老师套近乎——老师啊,我就没打算走多远,我入这行就是为了赚快钱的,人各有志,求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谢谢您嘞。
距离他们高考还有不到60天。
他们那样般配,路过风口,男孩会快走几步,挡在许梦冬身前,驻足帮她挡去那些被风刮起的猖狂灰尘。
“后来我同学告诉我,有个高高的男生来找过我,还问我的近况,我就猜到是你了。”许梦冬说,“我得和你道个歉。”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许梦冬抽了抽鼻子,“就趁今天,一起问了吧。”
终归是个沉不住气的少年。
许正石宠她,爱她,可那一天也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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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难以探究。
他深深呼吸,压抑眼底的湿意:“你想逃走。”
“你一早就做好决定了。”
他担心许梦冬自己一个人扛不住如此巨大的家庭变故,一个小姑娘,肩膀能有多宽敞?即便他们不是恋人了,起码还是朋友,他想,如果她需要,他得帮帮她。
谭予去找许梦冬的时候,上海刚刚迈入深秋。
“所以我要跑,跑得越远越好。”
不要说是十八岁的少男少女,即便是如今,他们各自经历了许多事,却也难以窥得人心的精密框架。
他们两个是班里唯二反骨, 专业课不敢旷,那么大课能跑就跑,老师嘲讽他们——根骨不定,就心浮气躁想接戏赚钱,这条路走不远。
十八岁,能有多成熟,能有多周全。
大男人,不能掉眼泪,可谭予看着许梦冬微微弓起的背,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被剁了个乱七八糟,汩汩往外冒着血。
她顺着谭予的话往下说:“你不要觉得我有多厉害,我只不过是比平常人的反射弧长一点而已,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消化这件事,后来终于想通了,既然我和这个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的存在还会让我爸耿耿于怀,那么干脆我走,一切就都解决啦。”
而是在许梦冬心里,他早就排不上号了。
谭予沉默了很久,张口时声音不稳,他努力斟酌着用词:“所以你当初离家出走,考去了上海,不告诉我,也不告诉家里人,就是因为你爸爸。”
谭予从北京飞上海,找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终于辗转联系上了许梦冬的同班同学,对方甚至对许梦冬这个名字略有陌生,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哦,你说许梦冬啊,她都不常来上课的。”
小兴安岭要入春不是一件容易的是,四月落雪也是稀松平常,她用最轻松的语气和最自然的表情掩盖了衣领下的异样,那里斑驳紫红,全是指印。
并不是他觉得自己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