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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5章 心链缚邪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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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的故事,正浸在这酒里,慢慢发酵。那些孩子们追逐的身影,张婆婆远去的背影,长卷上流淌的光链,还有此刻交握的手,都是酿酒的料,少一样,都酿不出这般绵长的滋味。

夜风穿过桃林,带来远处黑风山的气息,那气息里没有了往日的阴冷,竟带着点麦秸的暖香——许是张婆婆正在给孩子们编麦秸玩具吧,许是她的指尖也凝着白光,正在净化那些藏着邪气的物件吧,许是她望着孩子们的笑脸,眼里也淌着月光吧。

年华的桃花茶快喝完了,最后一片花瓣浮在杯底,像只停驻的粉蝶。她望着画中的光链,忽然觉得,这链上的光珠,其实是无数个“此刻”串成的:此刻的笑声,此刻的暖意,此刻的相守。而这些“此刻”,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把往后的岁月都裹进去,变成条更长、更亮的光链,缚住所有的黑暗,只留下满世界的暖。

夜色渐深,融情院的灯笼晕出暖黄的光,把青砖地面染成蜂蜜色。孩子们早已被家人接走,院角的石桌上,那本旧书还摊开着,书页间的桃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在跟月光打招呼。

张婆婆临走时留下的麦秸筐放在门边,筐里盛着孩子们没吃完的麦饼,饼香混着檐角铜铃的清响,漫进屋里时,竟带着点微醺的甜。年华把最后一杯桃花茶倒进陶土罐,茶汤里的花瓣沉在罐底,像睡着了的粉蝶,她说:“这罐茶明天给张婆婆送去吧,加两颗野蜜,她总说夜里编麦秸会口干。”

锦绣正用细麻绳把长卷捆好,绳结打得又轻又巧,像怕勒疼了画里的光影。她指尖划过画中孩子们的笑脸,忽然笑出声:“你看阿禾画的小狐狸,尾巴歪到了麦浪里,倒像是在追跑的麦穗呢。”

无忘蹲在暖炉边添炭,火星子跳起来,映得他眼底亮闪闪的。“书上说,要彻底除尽蚀忆纹,得用三界最纯的暖意做引。”他往炉里丢了块松枝,松脂遇热冒出轻烟,带着清冽的香,“我看啊,孩子们的笑声、张婆婆的悔意、咱们手里的温度,加起来就是最好的引。”

话音刚落,长卷忽然轻轻颤动,画中的光链竟顺着麻绳爬了出来,像条会发光的藤蔓,缠上三人交握的手。光链上的珠子越转越快,麦饼珠滚出麦香,桃花珠漾出粉雾,笑脸珠绽开细碎的光——最后竟凝成颗圆滚滚的光珠,悬在暖炉上方,像颗小小的太阳。

“这是……”锦绣伸手去碰,光珠却轻轻躲开,在她指尖绕了圈,留下点痒意。

年华望着光珠笑:“定是它也觉得,咱们的暖意够纯了。”

光珠忽然往下一坠,“噗”地落进暖炉,炉里的炭火“噼啪”炸开,腾起的火苗竟泛着浅粉,像揉进了桃花瓣。火光舔过长卷,画里的蚀忆纹像遇了春阳的薄冰,一点点化了,连最后点浅影都没留下。

无忘拾起长卷,纸页变得又软又暖,像晒透了的棉絮。他忽然指着画中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银发老人的身影,正坐在麦秸堆旁编狐狸,身边围着群举着木剑的孩子,夕阳把他们的影子织成片金红——正是张婆婆和孩子们在黑风山的模样。

“你看,”他把长卷举到月光下,画中的光链正顺着画框蔓延,缠上了檐角的铜铃,“它把新故事织进去了。”

铜铃被光链一碰,晃出串清响,像在说“晚安”。年华把陶土罐放进竹篮,锦绣掖好长卷的边角,无忘提着暖炉的炭火——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三人的影子走在青石板上,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条温柔的尾巴,跟着他们往桃林深处去。

远处黑风山的方向,隐约传来麦秸摩擦的沙沙声,混着孩子的笑,像谁在说:“明天的麦饼,要多加把糖呀。”

桃林深处的竹屋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个佝偻的身影,正趴在木桌上写写画画。走近了才看清,是张婆婆。她面前摊着张粗麻纸,上面用炭笔描着麦秸狐狸的图样,旁边堆着半筐麦秸,每根都被捋得干干净净,泛着浅黄的光。

听见脚步声,张婆婆抬起头,银发在灯光里像落了层雪。她手里还捏着根麦秸,指尖沾着点炭灰,看见竹篮里的陶土罐,眼睛亮了亮:“是桃花茶?”

“加了野蜜的。”年华把罐子递过去,“夜里编麦秸容易燥,润润喉。”

张婆婆倒了杯茶,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纹路。她指着桌上的图样笑:“这是给阿禾画的狐狸,他说要给狐狸加对翅膀,能飞着去看长卷里的麦浪。”炭笔在纸上添了两道弧线,像两片沾着光的叶子。

锦绣忽然发现,竹屋的墙上挂满了编到一半的物件:有带着翅膀的麦秸狐狸,有缠着野莓干的桃木剑,还有用彩绳编的小铃铛,风一吹,发出细碎的响,像孩子们没说完的悄悄话。

“这些……”

“给孩子们的赔礼。”张婆婆的声音低了些,指尖摩挲着麦秸,“以前总想着用歪门邪道留住些什么,倒忘了,最该留的,是孩子们眼里的光。”她拿起只编了一半的小灯笼,骨架是用细竹条弯的,上面缠着圈麦秸,“等编好了,挂在融情院的桃树上,夜里亮起来,像串小太阳。”

无忘望着墙上的物件,忽然想起长卷里新添的画面。他从怀里掏出长卷,展开在桌上——画中的黑风山不再是阴沉沉的模样,山脚下多了间竹屋,屋前的空地上,张婆婆正教孩子们编麦秸,阳光淌过他们的肩膀,把影子织成了片金红的网。

“你看。”无忘指着画,“它记下来了。”

张婆婆的指尖轻轻抚过画中的自己,眼眶微微发红,却笑得像个孩子:“真好……真好啊。”

竹屋外,月光穿过桃枝,在地上织出筛子眼似的光斑。年华把暖炉里的炭火拨得旺些,火光映着三人的脸,映着墙上的麦秸物件,映着长卷里的新故事。张婆婆又拿起根麦秸,指尖翻飞间,狐狸的翅膀渐渐成形,翅尖还沾着点从长卷上蹭来的金光,像真的能扇动起来,带着孩子们的心愿,飞进没个有月光的夜晚。

远处的融情院,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里裹着麦香与桃花甜,像在说:故事还长呢,慢慢走,慢慢编。

天快亮时,竹屋的窗纸上已染上浅粉。张婆婆把编好的麦秸飞狐放进竹篮,翅膀上的金光还未褪尽,像沾了晨露的星子。“孩子们该醒了,这就送去融情院,让他们第一眼就能瞧见。”她往篮里塞了把野莓干,是昨夜趁着月光摘的,红得发亮,“给小羽的剑穗添颗新果子。”

三人踏着晨雾往回走,桃林的露水打湿了鞋边,却浸着清甜的香。无忘提着长卷,画里的竹屋已升起炊烟,张婆婆的身影在烟里若隐若现,手里还举着只没编完的灯笼,灯笼骨架上缠着圈麦秸,像串小小的光环。

刚到融情院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欢腾。阿禾举着半截蜡笔,正往桃树上画太阳,画得太急,蜡笔断在枝桠间,他踮着脚够不着,急得直转圈;小羽蹲在暖炉边,用桃木剑拨弄炭火,剑穗上的野莓干少了颗,想必是夜里馋得吃掉了,此刻正偷偷往剑穗上缠新的红绳,想蒙混过关;小棠的双丫髻歪了个,手里攥着片沾露的桃花瓣,正往陶土罐里塞,罐口还留着昨夜桃花茶的甜香。

“看我带什么来了!”张婆婆的声音刚落,孩子们就像群小雀似的围上来。阿禾盯着麦秸飞狐,眼睛瞪得溜圆:“会飞吗?能驮着我去画里的麦浪吗?”张婆婆笑着把飞狐递给他,指尖轻轻一点,翅膀竟真的扇动起来,带起的风把阿禾的总角吹得飘了起来。

小羽摸着新串的野莓干剑穗,脸有点红,却梗着脖子说:“这剑现在能劈开三座山!”说着挥剑去劈院角的柴禾,木柴没裂开,剑穗上的野莓干却晃悠着,甜香落了他满身。

小棠把桃花瓣撒进陶土罐,忽然指着罐底叫起来:“长出芽了!”果然,昨夜沉在罐底的桃花瓣旁,冒出点嫩白的芽,芽尖沾着金光,像从长卷里钻出来的似的。

年华蹲在暖炉边添柴,火光映着她手里的长卷。画中的晨雾正慢慢散开,竹屋的炊烟缠上了桃枝,张婆婆的灯笼挂在枝头,麦秸飞狐带着孩子们的笑声,正往画里的麦浪飞去,翅膀划过的地方,金浪翻涌,像把阳光都搅成了碎金。

锦绣把新摘的桃花插进陶罐,花瓣上的露水落进画里,画中的桃花便簌簌地落,沾在孩子们的发间、张婆婆的银发上,连暖炉的火苗都沾了点粉。“你看,”她轻声说,“画里画外,都分不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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