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室击搏 (1/2)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为贪色之念费尽心机的李申,动用官私两方人力物力折腾了这么久,最终却获得这么一个结果,实在是意气难平。可他有本事欺压良善,却没胆量去和匪徒争胜,只好长吁短叹得咽下这个苦水,沮丧地下令收队回城。
李申走后不久,张轨亦率众离开了同溪乡。他自行揣测,定然是高涤去洛阳的路上,来存问的安好,因而出面予以解救,好在知其无虞,不必太过担心。回到住处后,他立刻召来了郑律、卫仪嘱咐一番,然后照常出门饮酒闲谈,直到日暮时分才归餐。
灯烛照人形影,隔着窗棂可见,皇甫方回依然宅在深居读书。僮仆们则都已经睡了,庭院中十分寂静,唯剩下声声虫鸣。浑身疲惫的张轨兀自点点头,懒洋洋得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间。屋内一片漆黑,当他缓步行到榻边,遽然感觉到异样而猛得回头,一点寒光闪烁在梁上。
“嗖!”梁上人半蹲其身,平衡腾落,借势将手中的兵刃挥舞劈下。
张轨心中早有防备,看也不看信手从榻边抓起“泥中剑”,哼了一声侧仰着身子倒退几步,避开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继而他连忙借力弹直身体,并且借助惯性抡起未出鞘的长剑,作了个半弧状的反敲。他意在压制而非攻击伤人,因此右手兜圆后左手随势承按住,双手各执剑鞘的两端,当做棍棒般使用,稳住步伐、狠狠下压。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多亏他先前猜到此事,故而以充足有效的防御思路,打了偷袭者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显然未料到此招,即便试图将原本下沉的兵刃抬起,却被张轨的剑鞘给死死压住,两个兵器一上一下,恰好架成十字型。后者使出的力道极大,搞得攻击者根本动弹不得,于是乎他急中生智、现学现卖,也匍匐着身体呈虾状躬身,调匀呼吸、连连倒退,意图如弹簧般消卸此力。却更没想到张轨在动手之时,早已于心中“一步三算”,猜想到了这个破解方式,毫不犹豫得以剑贴刃、快步追击。
二者的短暂攻守,胜负在毫厘之内,对决于呼吸之间,可谓是十分精彩,只可惜夜色昏沉无人得以窥赏。须知兵器的使用,假借外力才有事半功倍之效,故而骑兵借助马速加强攻击力道,击打武器凭借几次抡转再作攻击更佳,即运用好惯性。就比如跳远、跳高,如若在原地起跳则施展不出多少,有了助跑便能有数倍提升。梁上人和张轨,一个是仗高空腾落之力,一个是自创身体俯仰之势,都不是只知胡乱击打的莽夫,而是真正经历过实战的豪杰。前者是多年游侠的经验技巧,后者是前世的征战炼成。
兵贵神速,战斗亦然。即便攻击者退如快马,奈何张轨的双臂如螃蟹之钳,紧紧咬住其不放。居处不过斗室之大,哪里有这么多的转腾空间,只消十步就已经逼近侧面墙壁。倏忽之间,攻击者几度回头,于此逆境之中再度心生一计。他依仗着强健的腰力突然后跃,将下半身朝后抛飞而起,蹬踏墙壁作横悬伏卧空中之状。抢在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于身体即将下坠之时再度借力,双腿击墙倒悬着凌空翻滚,也趁着这个机会急速缩手、避开压制,将兵刃收回到胸前。这一套动作做完,他已经在心中沾沾自喜,觉得是在绝境中完成了逆转。因为当他再度落地时,会落在张轨毫无防备的身后,而后者肯定因他的突然抽身而出,由全力追击的惯性而脱力前倾、无法回击,将其擒拿是易如反掌之事。先败而后胜,足以为傲也。
没想到偷袭者的如意算盘,再度被击得粉碎。他本想着胜券在握,准备落地后以兵刃指着对方后背,然后乐颠颠喝住对方停战也就罢了,甚至已经凌空做好了姿势,奈何还是扑了个空。惯战的张轨,前生所经历的生死厮杀何止几十上百次,他并不在乎什么面子尊严,干脆狗趴地似得直接冲卧翻倒在地,以左手为转轴支撑迅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右手挥舞着剑鞘贴地扫荡,气势汹汹得朝敌人的腿部扫去。
这一击来得凌厉且突兀,偷袭者顿时大惊失色,他的身体尚且还悬在空中,倘若落下去双腿必然被重重击伤。他在心中紧急计算着对方长剑所及的距离,索性只好双眼一闭,毫无形象得向后栽倒在地,以避开此击。当他重重摔倒在地的时候,浑顾不上臀部和双股的疼痛,龇牙咧嘴得匆忙站起身来,急急向后方退去。这两三下接触,他的心态已经从先下手为强的从容,变成了时刻充满警惕的紧张,生怕对方不顾细看就再度杀来,那可真是拦也拦不及了。
可当袭击者疾步倒退时,张轨一反常态得没有试图追击,反倒是慢悠悠得站起身来,脸上似乎还挂着笑意。正当他脚步放缓、狐疑之际,却发现对方突然发出一根“短箭”,呼啸着朝他的面部刺来,速度极快。这次的惊吓可不得了,他再也顾不上翩翩风度,甚至来不及托大格挡,慌乱地半向后倾倒躲闪。紧张之际,他也来不及观测周围,这下身后可并非空地,而是摆着几个乘书的木箱子,这步伐一乱,直接被轰然绊倒在地。
“短箭”堪堪当空飞过,击到了该侧的墙壁之上,却不是铿锵的金属之声,而是啪嗒的清脆之音。袭击者再没心思考虑这么多,心怀侥幸得闭上眼睛,呼哧呼哧得喘着粗气,一时间是站不起来了。仅仅片刻之后,他便无力得抛下手中握着的佩剑,同样是藏在剑鞘之中未曾拔出,以示意无意为敌。对方依然毫无动作,他却是在心中不住思索,真不知道迎面这昔日里莽撞单纯的“女几山人”,究竟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本领。
“孟存兄,别来无恙?”张轨挽剑收腰,呵呵笑道。
“幸得无虞,只是方才差点为你所伤。”李弥苦笑着道。
“若非你有意袭击,岂会如此?”张轨伸出手来搀扶。
“还不是被你事先料到了!”李弥顺势起身,坐于榻边。
这位不速之客,自然是宜阳县中的双泉坞主李弥。他此番率众来到共县办事,恰巧在路上碰到逃亡的高涤、刘蓁,于是乎援手帮了一把。因为那些豪奴狗仗人势、气焰嚣张,面对他们这群游侠儿还敢挑衅,邱善等人火爆脾气将其格杀。动作之快,让他无从阻止,于是乎改变计划,从不欲打草惊蛇的“秘密行事”,变为主动出击的“威胁恐吓”。他途中得知好友亦在此处,所以趁着天色已晚混进城来,想搞个近似于“惊吓”的“惊喜”。
其实在同溪乡中,张轨听闻了李家奴仆的描述,就猜到了来者是何人。虽然知道其人在本县,可对方知不知他在、会不会来拜访,依然不一定。但他还是加了份小心,时刻准备好迎接这位行事张扬的游侠朋友。没想到在这第一个晚上,正当他警惕性提得最高的时候,客人果然登门造访,他自然占了有心算无心的便宜,在斗剑中占了上风。纵然从身体所处来说,是他在明而李弥在暗,然而从讯息取得来说,是他在暗而李弥在明。这就是知己知彼的价值所在。
“昔日在宜阳县,我曾见过士彦舞剑,的确是妙不可言。然而技巧虽高,实战却未曾见过,甚至在那个变故之夜,都没看到你施展分毫。没想到今夜刺激之下得以闻见,我这番冒险试探也值了!”揉了揉身体的酸痛处后,李弥首先不急着表明来意,而是抚掌感慨道。当时处理坞中之乱时,他言行迅速、杀伐果决,是绝对的耀眼明星,张轨则没什么表现,今日恰恰相反。
“孟存兄难道以为,我会真的扫荡攻你吗?只要你坚持不住、没有跃开,我自然会收回的。”张轨对此避而不谈,点亮烛火之后,一边解释一边拾起那根坠落的“短箭”给对方看,原来那只是一支笔而已。而他之所以近期武艺有所提升,那是因为持之以恒的日夜勤练,将这副今世得来的稚嫩身体加以强化改造,以适应他从前世带来的征战格斗经验。这几个月的时光坚持下来,才能做到得心应手、动作自如。
“我就说你怎生发得了箭?”李弥见状,自嘲大笑。
“唇刀笔箭,未必易防。”张轨长吁短叹,坐于其旁。
“看来士彦近期是深有体会喽?”李弥闻言,意会而笑。
“诚如斯言!”张轨心怀数月的烦闷,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我在来的路上,就侦听过这边的情况。据说汲郡有三个新县令,而且都是皇帝亲自委任的贤才,出任地方只是积攒经验而已,他日必登庙堂之上。”既然对方没心思开口,李弥便猛灌了几口水,然后津津有味得谈起来:“这三个名姓我乍一听,根本就毫无印象,不知是何许人物。”
“我等本就寂寂无名。”张轨长叹一声自嘲道。
“嘿嘿。我经过的第一站,是最毗邻京洛的修武县,那里的县令是公侯之子石崇。他豢养僮仆、购买田宅,标榜清高、吟诵诗赋,日日邀请朋友饮酒取乐,根本不理世俗之事,加上其父发动亲朋故旧的鼓噪宣扬,赢得了‘名士’的好名声。”李弥没有急着对答,而是自顾自开始了叙说。
“以他的品行,的确应该如此。”张轨回想往事,点头称是。
“然后我经过了获嘉县,据说当地的新县令亦雅号文辞,常与当地的知名儒生谈论交游。可是他却御下严苛、处事明晰,对本朝各项法度娴熟于心,当地的小吏不敢过分诳欺,在民间的官声风评自然优于石崇很多。不过其在朝野上的声誉,则远不及有个好爹的石崇。我后来想起,这位挚虞是士彦的同门好友,当初在宜阳县也曾谋面。”李弥说着说着,瞟了眼对方。
“说来惭愧,我与他赴任以来都未曾联系。”张轨着实汗颜。
“至于你们的共县的情形嘛,可就令人始料未及了!堂堂的县令潘安,竟然抛下印信避事而走,不管究竟出自什么原因,都让人想大声嘲笑。仔细打听才知道,委托任事的还都是些前任遗留的老吏,这可不是把钥匙交给盗贼、将兵器赠与敌寇吗?如此一来,抛弃的不仅仅是朝廷委任的牧民职责,也是彻底让此地百姓自生自灭,纵容豪强和猾吏为所欲为。”即便是经历多年世事,李弥依然感到不可置信,愤愤然扼腕骂道。
“他呀,还以为掩耳闭眼就可以避开责任呢。”张轨笑骂道。
“可是也是在这期间,我听说了你在乡中的事迹,人人都说难得来了个刚直秉公的客吏,只可惜没办法与大吏抗衡。特别是那些军户子弟,对你的所作所为是不住得称颂。再一打听这位门下督的名字,哈哈哈!”说到这,李弥开心地笑了起来,满脸欢欣。
“这,其实我也没能做什么,一路来都是被那些豪吏牵着鼻子走,连想救个人都难。”张轨颇觉意外,感到心中暖洋洋的。他还以为人们都和同溪乡遇到的那几个乡民一样,只畏惧旁人之威而不念他人之善,可没想到还是能被人所暗中夸赞。这段时间来诸事不顺的阴霾,顿时一挥而散。
“其实普通百姓,纵然表面屈服于威吓,心中未尝不知道善恶。只是心态沿袭已久,对世道不再抱有希望,对官吏不再心存幻想,因而平日里只顾着保全自身,对其余事一概不理。百年来风气衰弊,肉食者安能辞其咎乎?”李弥仿佛能够洞悉对方的心思,针对着宽慰几句,然后肃然道:“士彦能够与群吏为敌、济生民之难,不愧为昂藏七尺丈夫,不枉我等相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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