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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南阳雄图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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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玉刚才说的,乃是稳扎稳打的慢功夫,依我之见进行得太过缓慢。”好友发表完意见后,秦璧亦不甘示弱。他是个兼职商贾的活泛人,最热衷于讲究时效、主动出击:“我先问一问门督,你觉得此辈张口闭口都是法度如何、规矩怎样,实际上他们在乎吗?”

“或许会在乎一点,但肯定不是那么在乎。”张轨沉吟刹那,犹豫着说道。他虽然已经见识过许多腌臜事,却仍然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和客气,不想把事情给彻底说绝对了。

“错了,大错特错!此辈若是真的在乎法度风纪,怎么还会有这般的活法?可以直白得说,百姓寻常或许是不知法而犯法,他们却是完全视法纪为无物,最喜欢玩弄官方条文而谋私利,这正是他们的生活方式。”秦璧借着酒劲,把酒碗重重得敲到桌面上,眼中满是不屑。

“让卿此言,振聋发聩。”张轨闻言气血上涌,不住点头。

“官吏之事,其实和商贾一样。你想要匡胄之辈在此事退让,那要拿出相应的价码来,这便是‘以物易物’。门督不妨想想,他们现在扣押住士家的新妇,为的难道是什么规范法度?当然不是,而是以此为人质要挟,让其家人凑出足够的钱财赎买。”亦吏亦商的秦璧,看得比谁都清。

“的确如此。按照这个仔细想想,匡胄纵然扣押那群新妇,却定然不会解送洛阳,因为他从中捞不到半点好处!只是有这个借口作威胁,让士家尽快凑到钱,此事拖再久也只是扣押而已,可以慢慢解决。”对方的那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张轨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过于冲动急迫。

“门督这么想就对了!若想救济,就帮着士家积攒钱帛,或者说你有别的事抓住匡胄的把柄,抑或是有别的事物可以交易,都能促成。他在乎的始终只是私利而已!而且拘押闹事的士家,定然不会太久,因为他们还等着其凑钱帛呢,牢狱之中如何凑得?届时几日敲打恐吓之后,他们甚至要催促放人,比你还急迫。”秦璧边说边摇头道。

“正是这样。我真是操之过急了,看来这群士家无忧矣。”张轨恍然大悟,面露喜色。他只看重其过程,而没有推敲因果,得到的只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哪里看得到庐山的全貌?

“恐怕未必。”秦璧再度摇头,给予否定的答案。

“为何?”张轨怔住。

“要是门督按规矩做了,这是自然的事。可惜你不仅没有,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蒋玄唱反调,这就是关乎颜面的大问题了。若是他稍显退让,执掌本县的威严何存?故而他定会牢牢咬住不松口,即便是其余人去求情也没有用,势必长期羁押那群军士及家眷。”秦璧分析得很透彻。

“这么说来,我倒是帮倒忙了。”读懂这一段后,张轨怅然若失,感到非常自责,看来还不能凭着冲动去办事。他觉得有责任在身,于是追问道:“那么对于此事,现在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只能静观其变。”秦璧答道。

“门督勿要急切,总会有变数的。”薛琛安慰道。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觉得如何。”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轨对二人也十分坦诚。他提出来能否致信给朝中的“贤良大臣”如山涛辈,让他们从上往下施以援手,定然没人敢于反抗。当然,对于他本人已经这么做这个秘密,暂时还是不便明说。

“这!”薛琛感觉不妥,却难作置评。

“哈哈哈!”片刻之后,秦璧大笑起来。

“怎么,不可行吗?”张轨带着醉意,有些愠怒。

“门督啊,你真的以为,朝中之人就活在九霄天宫,不食五谷、餐风饮露吗?”秦璧赶忙止住笑,做了个歉意的手势,解释道:“他们也是人,也要衣食住行的开销,何况要豢养庞大的家族,谁就比匡胄等人品德高贵了?底下人做的这些事,难道他们会真的一无所知、闻所未闻?”

张轨点点头,他的调查中的确有这种情形。

“如此纵容,唯一的原因是,他们也要从中分一杯羹!而且是最大的那份!”秦璧探近脑袋,伸出手指暴雨般敲点着桌面,呼出不少酒气:“聚敛士民之租,以供郡县豪族;集九州之力,以赡洛下公卿。这是个层层参与的事情,从上到下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直说而已。”

“也不是所有人吧,总会有贤臣。”张轨不敢苟同。

“哼,门督待的时日长了,就自然会知晓。什么贤明高贵,只是把他们摆在高不可攀的平台上,底下人自然畏若神明,不敢对其行径稍加揣测。就算有哪里做得不当,还会有人主动跳出来替其修饰美化,这就是居于上位的意义。”秦璧扯开手来,浑无顾忌:“譬如说前汉的丰沛功臣,后汉的南阳元勋,难道真的是风水问题,当时仅有这两个地方出人才吗?非也!只不过他们作为乡党故旧,能够得到其他英杰完全不可能得到机遇,才得以大放异彩。”

“这倒是。”经历过秦末之事的张轨,缓缓点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一个人的原本能力再不堪,被提升到英才汇聚、高手云集的平台上,自然会耳濡目染,变得言行不凡。而倘若长期处于下僚,难免会受到旁人的影响,变得浑噩庸俗、泯然众人。大多数人能受到良好风气的潜移默化,却没几个能做到在逆境中出淤泥而不染,这就是区别所在。门督对于那群公卿将相,实在是过于高看了!”薛琛亦作豪言,戳破那华丽装饰下的表象,他的激愤不亚于其友。

“如君等所言,吾辈当何以自处?”张轨愀然变色,四顾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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