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C06 （1/4）

第五十章 C06

梁净词回了一趟住处, 身上落了几片香灰，即便只是零星一点，他受不了灰烬沾身, 也受不了这气味。在祠堂待一阵，闻着烛味儿, 觉得窒息难耐。进门第一步, 灯没开，先解扣。

没有金刚钻, 别揽瓷器活, 这话很在理。导游也不好当，人问他什么人物什么来历，梁净词一概不知, 只能让王叔顶上了，不知那天怎么就一头热，非要替他爷爷担了这活。

装模作样的热情, 不过换来一些碰壁的照面。

无功而返的一天，还有些狼狈迹象。三天跑四个国家的时候都没喊过累, 这会儿只是酝酿了几句对白, 梁净词竟然觉得身心俱疲。

总算洗干净了，发梢沾了点湿气, 他松弛地仰进沙发里。电话响个不停，是谢添的来电。

梁净词晾了他一会儿，才接。

“在不在家？”谢添开口就问。

梁净词说：“在丰州。”

“你怎么又跑哪儿去了？”

“有人来祠堂拍片子，我招待一下。”

他在这儿藏了些旧物，今天太疲倦，不肯忙工作，于是心血来潮，将从前的东西翻出来看了看。

姜兆林给他研了墨，将一张宣纸在桌面铺陈。

花样年华？梁净词想了想，她工作的地方似乎是叫这个名。颇为意外地问：“你知道？”

那时候常常作伴的人，却是姜兆林。

知道惜财，才是断绝情爱的开始，是真要为自己做打算了。什么吃斋念佛，看破红尘，那是假的。

“很好的字，很稳固，很坚定。” 姜兆林彼时看着他坚韧的字迹，认为他说不精通是有些谦虚了，又评价道，“不像李白，倒像苏轼。”

在看到这副字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梁守行这个人，同样，也想起自己破碎的二十岁。

谢添问他：“去不去喝点？”

丰州的家里空空荡荡，梁净词只来住过两三回。

谢添骄傲得不行：“你忘了，这部纪录片还是爷爷我投的呢。”

梁净词落笔的时候，感觉书房外边清风徐来，余光里有个小姑娘趴在桌角给他研磨墨汁，眸色软软瞧着他，每根发丝都是乖的，她很安静，就像拂面的风。

如今才发觉，他总觉得恋爱这事太轻松，是因为那时能掌控住走向，是因为那时，还能吹灰不费地拥有许多的爱。

梁净词的与众不同在于，他是个生来就不必学习逢迎的人，于是挥笔写了篇《蜀道难》。

梁净词最近跟谢添见得勤，是为托他帮忙介绍投资界的人物帮他妈做做资产管理这事儿。简单来说，给她投些项目，做些小生意之类的，钱不能在手里干放着，还是得滚起来。

一副他写的字，李白的《蜀道难》，字迹自觉一般，当年却被老师夸过，算不上什么宝贝，收纳时只这么随意一折一卷，就丢进书架了。经年之后，展开再看，软笔书法，墨迹已经干枯。

他问写什么。

现在事态脱了轨，梁净词也体验了一把连靠近都奢侈的感觉。

他的房产不少, 之前去檀桥那一处住得勤, 也是因为离师大近。迎灯走了之后，他就不常回了。丰州的家里嵌了个壁炉, 真火、燃木。天暖了些，火就没再升，梁净词虚虚地望着炉中碎成一瓣一瓣的枯竭干柴。

他跟姜兆林待在一起就会很平静。

梁净词笑了下：“哪门子爷爷。”

这话是不厚道，但也是个真理。几番应验。

再往深了想，为他妈打点，也算是曲线为自己。梁净词的身份不便显山露水，他需要借来一只代为操持的手。

这许多年，扑在梁净词身上的爱向来有增无减。除了迎灯，他对女孩子也普遍情绪淡淡。

梁净词就这么笔走龙蛇写完一句话，简洁的几个字笔锋交杂，不知道算不算从中找到出口，但写完的瞬间，委实顿感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