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1/3)
两间房正照对面, 他们先在房中放置行李,打算等天色稍晚时下楼用晚饭。
推开房门的瞬间,程阙实打实愣了一下。
早就听闻, 愈是热闹繁华之处, 风月之地也就越多, 乌角镇人群密集, 自是少不了青楼红馆这类烟花场所。
可未曾想过,仅是一个普通的客栈, 房间竟也如此雍容奢靡。
只见房间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绒毯,侧方墙壁上挂着几幅歌女曼妙的画。
桌案上燃着令人心神摇荡的软香,仅轻吸一口就让人想醉在这深沉的气息里, 点燃的香旁放着满盛的温酒,用精细的银杯装着, 恰够双人合酌。
而在房间尽头,则是一张足够两人睡下的床榻, 青蓝色的纱幔垂下来。
若是有人在纱幔背后,身形大概会被暗淡的烛火勾勒得绰约而卓然。
两人极快便收拾好东西, 在房间中等着徐瑾。
程阙重生后本就没什么能带出来的行李,而序沂更是辟谷无需吃食, 修炼无需长睡,除了一把凝白剑什么也没带。
师徒同住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在这样略显奇怪的布置下,便使人有些坐立难安。
毕竟无论如何,程阙对序沂曾有过非分之想。
在被撕`扯到破碎的帷帐中,在腥气弥漫的大梦里,曾有这那样灼热的温度,那样刻骨分明的痛感。
那些梦中虚假的感觉, 却宛如印记一般深刻进他的骨子中。
甚至只要一呼吸,一开口,落魄的情愫都会从身体的千疮百孔间透进来。
程阙刻意回避着序沂的目光,压制住脑海中纷乱躁动,坐在桌案旁的角落处。
序沂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床榻,他想。
七门的室内布局一向从简,无字室更是朴素到过分,整间屋子几乎只有白、木、灰三色,说是一间修仙人住的屋子都算过分,庙堂中的和尚或许都比他更有凡情味。
而如今这件居室中,帷幔几乎要堆簇到地面上去,上面绣着复杂而夸张的花纹。
序沂没准会用凝白剑劈了床。程阙在心里暗道。
序沂冰雪般的背影恰在床榻之前停下,两者一浪荡一中正,看上去竟有些破天荒的禁忌之感。
程阙看见对方的背影逐渐僵直,随后缓缓偏过头来,薄唇微启。
果然不喜欢。程阙在心下轻叹。
依他猜测,对方要么说今晚分开睡,今晚两人必有一人睡地上;
要么把他赶去跟徐瑾住一间,从根源结局冲突,一了百了;
或者依序沂的性子,二话不说赶回七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阙再了解他不过。
以高岭之花扬名天下的霁寒真人,远没有表现出的那样亲和友善。
对方就像不染污泥的荷莲,根茎处却撑着刚冷的尖刀,一旦忤折,便会鲜血淋漓。
“爱徒。”序沂淡声开口,“此塌较寒室还要宽上一寸。”
程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沉默许久。却忽然想到什么般,耳垂上挂上一丝薄红。
寒室的床榻的确能容纳两个成年人相贴而睡,只是会有些挤,对方胸腔的温度能隔着衣物径直穿透后背。
这是他在梦中亲身验证过的事情。
可序沂为何突然拿它与静室床榻的尺寸比较?
“弟子不敢让师尊受委屈。”程阙颔首垂眸,脊背却直挺着,给人一种强硬的感觉。
那感觉不像是来自一张面皮,更像是从骨子里生发,不经意间表现出的倔强。
“晚上还是弟子打地铺。”
程阙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序沂竟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前。
他抬眼,视线正中央正是对方宽广的袍袖,与袖口中微弯的长指。
忽然变矮的感觉很奇特,比如他曾经从未发现过序沂腰带侧方还有一道暗扣,也从未发现对方看似完美无瑕的手上,也有着细密的剑茧与伤疤。
他无端意识到一件事情——他自以为很了解序沂,都不过是对方呈现在世人面前的皮相。
冷漠,坚毅,狠厉,一剑惊名,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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