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3章转变
第33章转变
1931年的夏天,雨一直下,一直下,就像老天爷被捅了一个洞,总是不停地下!
海河也已经泛滥,整个天津到处都是灾民!
这些天,谷雨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个呆滞、绝望的目光,看着一个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孩子,不断伸出手乞讨。
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十分痛苦,因此他对国民党反动政府的痛恨自然更深了,不知不觉间他的革命意志得到了反复加强。
昨天上午,阴凯卿等同志牺牲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津,这位被敌人称为铁汉的年轻人,牺牲时不过二十七岁。
本来谷雨还准备派活动在天津上流社会的山西党员前往营救,但阎锡山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谁也想不到阴凯卿同志这么迅速的牺牲了。
得知他牺牲的消息后,谷雨站在窗口,望着窗口不断落下的雨水,沉默了很久。
虽然他知道革命免不得要牺牲,但他还是非常内疚。
这一次阴凯卿同志的牺牲,完全是被连累的,如果华平这个叛徒没有被转移到山西,他很可能不会这么早牺牲,甚至于根本就不会牺牲,山西地下党也不至于损失这么惨重。
随着山西地下党被破坏,我军潜藏在商震部教导团的几十名地下党员,或是被捕牺牲,或是紧急转移,原来搞了一大半的兵运,只能半途而废。
幸运的是,汾阳军校一百多名党员,处在29军的保护下,并没有受到直接影响;这批同志在四月份才和刘天章同志接头,而在华平这批人被调到山西的同时,刘天章同志也被同时调到了陕西,汾阳军校相关工作转而由阴凯卿同志负责。
而阴凯卿同志一直到牺牲,都没有泄露汾阳军校一百多名党员的情况。
也正是因此,对于阴凯卿同志的牺牲,谷雨才更加难过,这样一个如此坚定的同志,他知道得太晚了!
如果早知道,也把他调出来,就更好了!
事实上,谷雨对原来山西特委书记阴凯卿和组织部长刘天章两位同志都比较有好感,山西兵运工作做得很出色,这两位同志功不可没。
两人得到谷雨的欣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六届四中全会召开前,刘天章是书记,阴凯卿是组织部长,换句话说,两人在年初,换了一下位置,部下变成了上司,而上司变成了部下。
虽然两人的位置换了,但这半年以来,两人一直配合默契,山西特委内部很团结,谷雨上任知道这一点之后,自然十分欣赏;所以他才会让年龄更长的刘玉章同志前往陕西巡视,想搞清楚陕北根据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创造出来,等到刘玉章回来,他还准备向中央提议,重用这位资历很老的同志。
而对年轻的阴凯卿,谷雨准备在山西历练一番,等过段时间,调到热河工作,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牺牲了,而且牺牲得这么壮烈。
谷雨心中又痛又惜,想了想,转头,沙哑着嗓子问道,“刘玉章同志去了陕西之后,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贺国正微微想了想,然后回道,“目前还没有!
我一个月前收到他的报告,他已经顺利抵达西安,并与西安的党组织完成了接头,现在应该正在巡视!”
谷雨点点头,“想法设法给陕西党组织传信,刘玉章同志巡视完之后,直接去热河省会赤峰,不要回平津,他在天津名气比较大,过来不方便,很容易暴露!”
“去赤峰?”
“北方局也将迁到赤峰!
你,建周,陈赓,我们都会过去!”
贺国正脸色大变,他从谷雨的脸色中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颤抖得说道,“倭国人动手这么快?”
“张学良蠢得跟猪一样,蠢人下棋,死不顾家,这一次为了镇压石友三,又调了几万主力入关,这样的天赐良机,日本人肯定会动手,错不了!”
贺国正脸色很复杂,想了想问道,“我们搬到热河,会不会影响到平津的工作?”
“不影响!
这段时间,容强一直在学习如何发报,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她已经可以做一些发报工作了;我们还可以让华润电子在收音机当中夹带一部电台散件,运到热河组装,到时候就可以直接联系天津的同志!”
贺国正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要不要请示中央?”
“我是北方局书记,这点自主权还是有的!”
微微顿了顿,谷雨皱着眉头说,“这段时间中央的一些指示完全是乱来,我人在天津,搞不好还会派人过来,监督执行;我躲到了热河,中央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估计也只能不了了之,等到日寇发动侵略战争了,我们再向上报告我们的发展规划,打着保卫苏俄的名义,谁也不敢随便质疑我们的决定,到时候我们就好办了!”
贺国正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真不愧是谷雨,对中央的思路这么了解。
不过他的笑容转瞬而逝,想了想,低声说道,“要不要告诉张学良一声?”
“当然要告诉他,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告诉他!”
说到这里,谷雨拿出了一份稿件,递给了贺国正,“我写了一份日本可能侵略东北的情报分析,你交给刘象庚同志,请他想办法利用北洋的关系转交给张学良!
就说是他的女婿陈原道同志在监狱中写得!
请他务必留心东北的安全!
最起码也要把大帅府和奉天银行的黄金运到关内,要不然便宜了鬼子,他不得后悔死!”
贺国正微微一愣,猛然间反应过来,谷雨竟然想出了这种方法营救陈原道同志,真是想都想不到。
谷雨幽幽的说道,“我敢肯定,现在春风得意的少帅,不会留心一个共产党犯人的文章,不过一旦日本人发起了侵略战争,他一定会后悔不迭。
这个人年少轻率,但人并不蠢,知道好歹。
我们这么示好他,他大概率会想办法早一点放出陈原道同志夫妻俩,就算不放,也会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文章我都写好了,你仔细看看!”
贺国正认真翻看起来,第一篇文章是对中国和日本的国情分析,说出了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必然性,同时也稍微点了点东北军的布局失误;第二篇文章则是战争一旦打起,各方面的态度,比如常凯申,大概率会希望他戒急用忍,不抵抗,反正损失的又不是他老常的利益,不打对常凯申最划算;而另外一个利益方苏俄方面,自然不愿意和日本人靠得太近,影响到苏俄远东领土和中东路的安全,更不要说苏俄在东北还有大量的资产,日本一旦反动了侵略战争,苏俄的损失找谁去补?
而苏俄的态度,也就是中国共产党的态度,换句话说,张学良可以乘机与苏俄缓解关系,并与中国共产党保持一定的友好关系。
这自然就是谷雨最重要目的,在奉天、在北平、在天津都关押着一大批共产党人,陈原道同志是谷雨的老乡,又是中大同志,还是河北省委原组织部长,他一旦出来,北方局的力量必然得到很大的加强,谷雨也不用担心夹带里都是别人了。
更重要的是,在奉天监狱,还关押着两位非常重要的同志,他们甚至比陈原道还要重要,那就是饶漱石、李育才这两位同志。
这两位一个长期主持整个华东的工作,一等一的方面之才;另外一个是热河出身的抗联烈士,而且还在黄埔军校学习过,谷雨必须把他们营救出来,这涉及到他接下来的冀热辽战略。有了这一文一武,在加上陈赓、薄一波这对搭档,还有李润民、李多才等同志负责经营,筹备根据地的物资;谷雨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在一两年内搞出一个冀热辽抗日根据地,并发展出万人以上的红色力量,这对于党在北方的立足实在太重要,太重要了。
而谷雨的第三篇文章,就是如何应对日本人的侵略,以张学良的怂,大概率会退让,当然谷雨不会这么说,只会说张学良奋战之后,不敌被迫退守关内。
但东北乃是张家的起家之地,又怎么能便宜日本人呢?
一定要想办法夺回来,最起码也要把东北军的精锐部队转移到关内;即便这些也做不到,也要想办法,迟滞日本人的进攻,鬼知道日本人会不会野心膨胀继续进攻关内。
所以谷雨给老张出了几条绝户计,第一就是给东北老百姓发枪,然后鼓励老百姓打游击,只要愿意闹腾,就给地方官。
反正这些地也控制不住了,给鬼子占便宜,还不如给东北老乡,只要有了表现,立刻发任命状,区县长,这个司令,那个总指挥,随便给;第二条,就是发动东北老百姓扒东北的铁路,东北的运输基本依赖于铁路,把铁路扒了,日本人想站稳脚跟,自然难上加难。
只要老百姓交上一条铁轨,就把几亩地许给老百姓,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日本人和那些汉奸走狗要想不认账,自然必须和老百姓拼命。
第三条,就是发动关内的抗日力量,到东北折腾去。
张学良一旦丢了东北,国内的老百姓肯定不满,比如说那些学生肯定要造反,咱们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东北折腾去……
看完了这三条之后,彭国正同志眼睛都亮了,张学良一旦按照这三条绝户计执行起来,共产党就可以合法合规的拉起一支抗日队伍,而且还可以把那么多年轻学生带到抗日前线,只要锻炼一番,革命的队伍又将庞大了许多……
只不过张学良会不会听从?
谷雨笑着说道,“不管他听不听,我们组建抗日队伍,帮着老张家打鬼子,张学良怎么也不至于围剿我们,这样发展初期的虚弱就能迅速的渡过!
只要有个一年半载,我们就能在冀热辽地区站稳脚跟,到时候北方的革命局势又是一番模样!”
说到这里,谷雨叹了一口气,“红24军这么难,就是因为他们在太行山缺乏群众基础!
但如果我们打着抗日的旗帜,这个大问题反而没有了,到时候工作就好开展多了!”
就在谷雨叹息之间,红24军正在进行了脱胎换骨的变革,血淋淋的革命事实,让这
些对革命充满着幻想的年轻人迅速成熟起来。
八月中旬,苏亦雄和赫光率领的红24军偏师在向西运动的过程中,人数越来越少。
到了八月底,跑到绥远境内,只剩下一百多人,基本上都是平定起义的老同志,而军长赫光也在一次与民团的战斗中,身先士卒,不幸牺牲。
年轻的军政委苏亦雄此时真正体会到革命斗争的残酷性,这一天在摆脱了敌人的追杀之后,苏亦雄让队伍停了下来,现在人越来越少,他就想,大家伙干脆分散回去,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回去找队伍的,找队伍,总比凑在一起,被敌人追杀,来的要好!
“朱青云,张少卿,王雪来,王焕水……”
苏亦雄看着剩下的一百多位同志,一一点着他们的名字,最后来到了一位新同志面前,他有些面生,好像不是平定起义的老同志,“你是?”
“报告政委,俺是任纪贞!
三纵队二连三排一班的战士!”
苏亦雄眼前一亮,本来冰冷的心,猛然间跳动起来,“纪贞同志,你是什么时候参加的革命队伍!”
任纪贞有些害羞,搓着手,红着脸说道,“一个多月前,在阜平!”
苏亦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这几天,阜平参军的新兵,牺牲了五十多人,绝大部分都跑光了,你为什么不跑?”
“因为,因为俺跟他们不一样,俺知道红军是俺们穷人自己的队伍,俺当然要跟着自己的队伍走,俺就是死,也不当逃兵!”
苏亦雄眼前一亮,本来对前途已经十分失望的他,猛然间明白过来,虽然红24军一纵队只剩下这么些人,但他们照样成功的发展了一位新的同志,能发展一位,就能发展两位,三位,无数位,只要继续革命,革命就一定会成功。
苏亦雄高兴的说道,“说得好,任纪贞同志!”
苏亦雄拉着任纪贞同志的手,坐在中间,然后让其他的战士,也跟着坐在四周,开始了讲话,“同志们,现在俺们的革命出现了一些挫折,军长牺牲了,一千多人到现在只有一百多人;刚才俺一直在想,干脆大家伙散伙,愿意回陕北老家的,回陕北老家;不愿意回去的,就往东走,跟俺一起回去找阮书记去!”
说到这里,苏亦雄笑着说道,“想回陕北老家的同志,请举手!”
一开始并没有人举手,不过随着一个老兵举手,一个又一个年轻战士举起了手,大部分同志都举起了手,但也有一些人没有举手,他们鄙视得看着这些举手的同志,这些人不得不有些害羞得低下头。
“同志们,抬起头,不要不好意思,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俺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谁愿意被敌人追杀呢?
想回老家,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
苏亦雄的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但是同志们,大家有没有想过,俺们回去了,就一定有好日子过吗?
俺们在陕北老家,要是有好日子过,又何必出来当兵!”
一个战士崔长根想了想,有些沮丧地说道,“政委,你说得对。
俺爹给俺们村的地主干了大半辈子的活,一次干活时砸断了腿,地主不给治,也不给工钱,最后活活气死了!
爹死了,俺娘也病死了,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十几岁就当了刀客,跟着高老总,砍来砍去,现在回去,家里也没人呀!
回去也不知道又能干嘛!
我还是不回陕北了,跟着队伍吧,最起码不被人欺负!”
说到这里,崔长根就开始抹眼泪,其他战士也纷纷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一个个哭了起来,苏亦雄这才说道,“长根同志,你爹的遭遇,俺们这些人谁没有遇到?
谁没有一大堆心酸的往事?
前些天俺们在阜平搞诉苦,大家天天哭,天天骂国民党反动派,天天骂军阀地主,可是不管俺们怎么骂,国民党反动派,军阀地主都不会消失;俺们就是骂一千遍,一万遍,反动派还是会继续欺负俺们,压迫俺们!”
说到这里,苏亦雄猛地举起了枪,“俺们这些穷人,要想真正活下去,只有一条路,用俺们的枪跟他们干,要不然俺们过去受欺负,现在受欺负,将来还是会受欺负!”
另外一个战士徐增林怯生生得,低着头说道,“政委,俺也想和敌人打,可俺们打不过呀,俺们一千多人出来,现在只剩下这么点人!”
苏亦雄笑着说道,“俺现在说得就是这个!”
他把任纪贞拉了起来,然后指着任纪贞说道,“纪贞是阜平人,阜平参军的战士都走了,他却没有走!为什么,就是因为纪贞觉悟高,知道俺们是穷人的队伍,是为穷人打天下的,他舍不得走!
同志们,任纪贞是一个新战士,他都有这样的觉悟,俺们这些老同志难道还不如他吗?
俺们现在确实只剩下这一百多人,可是俺们这一百多人,要比原来那一千多人还要强大,因为俺们每一个人都知道革命的道理,都敢打敢拼,为了
革命都不怕牺牲!
是,俺们是暂时失败了,但那又怎么样?
俺们现在输了,但俺们又不会一直输下去!
俺们可以找到一个任纪贞,就能会找到第二个,第三个任纪贞,未来也会有一千个,一万个任纪贞!
等俺们有了一千个,一万个任纪贞,俺们还会输吗?
还会怕那些狗腿子吗?
那帮子狗腿子,没有俺们敢拼命,没有俺们刀法精,俺们凭什么被他们一直追着不放?”
听完了苏亦雄这番话,战士们交头接耳,也觉得他说得有理,要不,干脆再赌一把,跟着政委回去找大部队去?
反正就算回了老家,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就在将士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苏亦雄指了指四周的大山,“同志们,俺们现在干脆不走了,就待在这大山里,跟敌人绕圈圈!
敌人追来了,俺们就往山里躲起来!
敌人退了,俺们就跑出来,打那些保安团狗腿子,为军长报仇,然后发动农民革命,找出第二个、第三个任纪贞同志。
只要俺们小心翼翼,就可以不断壮大队伍,等哪一天俺们的人多了,比带出来的一千人还多,俺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打回去找阮书记,而不是现在这样,连吃饭家伙都丢了,光着两只手跑回去蹭饭吃,都是陕北老爷子,俺丢不起那个人!”
一个战士有些胆寒的说道,“躲在这大山里,俺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总不能抢老百姓的吃食吧!
那可不是革命!”
“老百姓能在山里待得住,俺们为什么待不住?
老百姓吃什么,俺们就吃什么!
俺们连死都不怕,还怕吃苦吗?”
苏亦雄又一次举了枪,“更何况俺们手里还有这个!
有了枪,俺们就可以不断打土豪,斗地主,把他们的家产土地分给贫苦农民;有了老百姓的支持,俺们就算躲在大山里,也能活下去!
而且还能越活越好!”
任纪贞这个时候想了想说道,“俺觉得政委说得对,俺们人少,往大山里一躲,敌人哪里找得着俺们!
总比这天天被赶着跑来跑去的,要强得多!
等敌人走了,就算俺们不躲在大山里,也可以冒出来打保安队,俺们有一百多人,又是正规军,打几十人的保安队,总可以吧!”
“对,是这个理!”
一个排长名叫王幼成,他激动的说道,“上级传达下来的游击战十六字秘诀说得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现在咱们跑的够远的,敌人跟在后面十几天,也该疲劳了,咱们可以打一打他们了,就算打不了,干掉他们的哨兵,抢一把枪总可以吧!”
“对,对,就这么干!”
战士们交头接耳,一个个兴奋起来,看到这一幕,苏亦雄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级的来信,上级领导说得真好呀,都是至理名言,当时怎么就昏了头,不愿意听呢?
还傻傻的站在城楼上看了一天,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傻呢!
第34章辞行
天津日租界,段祺瑞家中,谷雨微微沉思了一下,用食指和中指检出一枚白子,放到了棋盘上,顷刻间局势大明,段祺瑞一条黑色大龙彻底归西。
老段气急败坏,连连咳嗽了几声,这个臭小子怎么还是这么又臭又硬,让一让老夫,让老夫愉悦一把,不行吗?
亏老夫这么器重他,简直就是白眼狼!
老段越想越气,抓起一把棋子丢在了棋盘上,“不下了,不下了!”
谷雨见状,微微笑了笑,“段老,确实不能再下了!
今天晚辈过来,是来向您辞行的,这一别,以后还能不能再和您老对弈,可就不一定了!”
段祺瑞听到这里,更是恼火,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你个臭小子,赢了老夫这么多次,竟然想这么离开,门都没有!”
谷雨也不生气,他转头看了看门外,雨水还在噼里啪啦的下着,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大半个中国都是泽国,武汉更是水深好几米,段老,晚辈实在没办法再下围棋了!”
“你才安分了多久?
就忍不住了!”
段祺瑞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是常凯申吗?
就算你是常凯申,也管不了老天爷!”
“晚辈确实管不了老天爷,但晚辈能够管得了自己!”
谷雨转过头,盯着老段说道,“段老,晚辈准备前往北平,为赈济联合会做一些宣传工作,呼吁广大中国民众,踊跃募捐,早一日战胜洪灾!”
段祺瑞的脸色稍微缓了缓,他没办法指责谷雨做得不对,他想了想,“臭小子,你有这份心,再捐赠一笔钱,也就够了!没必要跑到北平那个是非圈折腾,还是租界好,安全!”
“安全?”
谷雨心中一
震,但脸上却毫不显露,而是露出了一丝疑惑,“难不成晚辈在北平搞一些宣传,也会被当成共产党抓起来?”
段祺瑞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又看了一眼谷雨,谷雨立刻站起身,把门关上,段祺瑞这才开口说道,“你呀,不要再装了!
你小子是很聪明,但你骗得了宏纲,骗不了老夫,你就算不是共产党的党徒,也和那帮子人有不少的联系。
嘿嘿,你小子千方百计的搭上老夫,陪着老夫这个亲日派下棋,是为了打掩护吧,你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吗?”
面对段祺瑞的摊牌,谷雨倒也不在意,陪着老头这么久,他也大概摸清楚了老头现在的心态,说白了就是在等死。
这位北洋军阀的首领,下野这么多年,再加上年岁已高,已经是苟延残喘,原来那股子雄心壮志,早就没有了。
他就算知道了谷雨的身份,也不会拿谷雨怎么样的,所以谷雨微微沉默了一会,然后站起来,郑重的拱手做了一揖,这才站直了腰板,说道,“段老,晚辈是不是共产党党徒不要紧,要紧的是中国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自鸦片战争,英吉利人侵略中国至今,已经整整九十年了,昔日的天朝上国,到如今已然腐朽无比,国势越发衰退,内有军阀混战,外有强敌环伺,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晚辈对现在这种种局势实在看不过眼,自不量力,非常想做些什么,即便壮志不酬,半路天亡也在所不惜!
晚辈之所以接近您老,确实有仰仗您老保护之意!
幸赖长者照应,已达数月之久,晚辈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所成,绝不敢忘记您老的恩情!”
段祺瑞见谷雨如此光棍,挥了挥手,“老夫不求你感恩,但求你不要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骂老夫是卖国贼,老夫就感激不尽了!”
谷雨听到这里,再次了一揖,“天下诸多事务,复杂纷繁,您老主政期间,能够三造共和,平定外蒙,已经证明了一切,晚辈只有仰慕钦佩之情,绝无诽谤鄙视之心。”
听到这里,段祺瑞的脸色稍微缓了缓,“你呀,别说这些好听的,老夫还没有老糊涂;也说一说不好的,老夫为什么会败,北洋为什么会败,你肯定也有所想,不妨说一说!”
谷雨微微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道,“您老之败于直系,表面看是败于军事,但实则并非完全如此!”
段祺瑞微微笑了笑,掐着花白的胡子,盯着谷雨问道,“何出此言?”
“自清末以来,地方势力做大,强势如西太后、袁项城,尚且无计可施,您老当年虽有中央之名,但历经辛丑之变、辛亥革命和袁氏称帝三场劫难,中央的威信早已经荡然无存。
中央之所以能存,乃是列强掠夺中国所需。
列强所需之中国中央,不能过强,过强,则必然外争主权,内压地方,列强自然不喜;也不能太弱,太弱,中国必然四分五裂,各地强人辈出,割据一方,列强之利益,亦难以维护!
因此保留一个弱势中央,与地方强人制衡,最符合列强的利益。
您老位处中央,名为强人,实为官僚,内无强兵可依,已然岌岌可危;此种时势,您老却不知列强所望,竟然一再妄图追求统一,失败自然早已注定。”
听到这里,段祺瑞哑然无语,过了一会,他这才苦笑着叹息道,“小儿辈所言,真是一针见血!
吴子玉、张雨亭先胜后败,皆因于此,皆因于此呀!”
不过段祺瑞想了想,接着说道,“南京常凯申,与老夫等人一样,同样妄图统一,现如今外扫冯阎,内压党内诸雄,声势之大,近世少有呀!
依你之言,似乎离盛极而衰已然不远?
但老夫怎么看,怎么不像呀!
这又是何等道理?”
谷雨摇摇头,“段老,此一时彼一时!
国民政府与北洋政府,虽同为中央政府,但本质却大不一样!
北洋政府继承于清王朝,与清王朝藕断丝连,自然也继承了清王朝的诸多弊病,乃是纯粹的封建政府,讲究的是兵强马壮者,当为天子!
而国民政府则大一样,名义上,行使统治权的不是常凯申个人,而是孙先生创办的国民党,一人之力,又如何比得上一党之力。
以国民党这样的政党控制国家,要远比北洋各位,以个人名义控制国家,稳定得多!
组织性也更强大得多!
常凯申资历太浅,党内多有不服,故而不断遇到挑战,内部更是混战不断,但无论新军阀如何混战,国民党这层皮,孙先生这个牌坊,谁也不会推翻。
即便常凯申败亡,新上台的李凯申、冯凯申,还是会继续举着孙先生的旗号,继续抓着国民党这个组织不放手,而只要国民党组织不亡,国民政府即可继续维持统治,稳定性自然远高于北洋。
换句话说,国民政府虽然松散,虽然四分五裂,但各路人马在国民党的旗帜下,同样有合作配合的一面,而北洋恰恰做不到这一点,这就是北
洋失败的根源。
也正是因为国民政府有这样合作配合的一面,才可以凝聚国民的意志,恢复对海关的控制!
同样的道理,未来国民政府如果会失败,则只会败于凝集力更强的政党,而目前看来,这个政党只有中国共产党!”
说到这里,敏于政治的段祺瑞恍然大悟,北洋虽然有皖系,奉系,直系多各大派系,但并没有一个可以约束各大派系的北洋党,所以一旦内战,则必然四分五裂,战后胜利一方,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把北洋各路神仙聚到一起。
故而,每打一次内战,北洋政府总实力就会减少三分,时间一长,北洋政府自然摇摇欲坠,一天不如一天,最终被国民政府击败、替代,也就不奇怪了。
而国民政府相比于北洋政府,虽然四分五裂,但有了国民党这个组织,不管是常凯申,还是胡汉民汪精卫这些文人,亦或是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这些武人,他们虽然争斗不休,但却可以借助国民党这个牌坊,把各路神仙聚在一起。
未来不管谁赢谁输,有国民党这层皮在,有孙中山这个牌坊在,各路神仙就可以坐在一起商讨。
未来如果遇到了致命的挑战,这些人也可以依靠国民党这个组织,形成合力,而不像北洋那样被各个击破。
而常凯申和各路军阀之所以意志如此一致,对共产党如此残暴,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人,原因也在这里,中国共产党这个组织,要比国民党这个组织纪律性更强,凝聚力更高。
未来如果有谁可以挑战国民党这个组织,那只有拿起枪杆子跟国民党拼命的共产党,而不是其他那些松散的政党。
同样的,未来如果有谁能带领中国崛起,又谁能带领中国外争主权,内平军阀,实现统一,也只有组织更严密的中国共产党,才更有可能。
毕竟组织涣散的国民党政府尚且可以争夺一些主权,那么组织更加严密的共产党,能做的自然就更多了。
事实上,谷雨之所以告诉段祺瑞这些,一个就是让他明白,属于北洋的时代已经彻底一去不复返了,您老就老老实实养老吧,别想着再搞东搞西了,这样未来遇到日本人的拉拢,老段想起今天这番话,自然就会站稳立场。日本人就算再怎么强大,但也只是一个小国,一旦想蛇吞象,中国各路神仙只要抱起团,日本人绝对吞不下,而一旦日本人吞不下,和日本人混在一起,那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老段还不明白吗?
甚至于有了段祺瑞的游说,一些北洋的军阀政客们,也许会规矩一些,不至于成为汉奸卖国贼,就算是能够争取一个也是好的,毕竟老段的江湖地位摆在那里。
而第二点就是告诉老段,不要看现在共产党被国民党杀得东躲西藏,血流成河,但共产党有着巨大的潜力,未来很有可能会取代国民政府。
当年国民党不也被北洋杀得东躲西藏吗,结果怎么样,人家二十年后照样坐了天下。
现在国民党变成了北洋的角色,共产党变成了当年国民党的角色,谁知道未来是什么结果?
段祺瑞老了,他的有生之年也许看不到这样的结果,但他也有儿子,也有孙子,难道就不需要为他们的未来考虑吗?
作为一个下野老政客,又根本不太可能出山,发挥一些影响力,帮着共产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子孙后代留一条后路,不是挺香的吗?
段祺瑞沉默良久,这才叹息道,“学道呀,你要是早生二十年,辅佐老夫左右,该有多好呀!
徐又铮当年要是知道这些,何至于埋下杀身之祸!”
谷雨站起身,第三次做了一揖,“段老,您过誉了!
今天既然说到这里,晚辈还有一言,想托您转告张学良将军,东北危机迫在眉睫,请他务必做好准备!”
段祺瑞大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怎么回事?
你赶紧说一说!”
谷雨又一次开始了长篇大论,说完,他长叹了一声。
说道,“这是晚辈的同乡,刘象庚先生的女婿陈原道先生在天津监狱中,闻听外界种种,得出的精准判断,晚辈得知之后,深以为然!
晚辈人微言轻,无法面见张将军,想来想去,也只能委托您老进言了,国家安危大事,但凡有一丝可能,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段祺瑞听到这里,长叹了一声,缓了缓这才说道,“东北如此危机,老夫竟然几无所闻,毫无所感,真是惭愧之至!
你放心,老夫现在就打电话给小六子,让他注意一下东北,不要给日本人钻了空子!”
说到这里,段祺瑞又一次长叹道,“没想到老夫的家乡,除了学道之外,竟然还有陈原道这样的俊杰。
如此人才,竟然也是共产党的党徒,这样看来,国民政府恐怕也难以长久呀!”
段祺瑞进房间给张学良这位副司令打电话,谷雨则直接离开了段祺瑞府上,他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前往围棋会馆,而是直接转移到陈赓家中。
很明显,今天他此举已经有些冒险了,万一老段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搞不好他就要去国民党的监狱做客。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当然了,心里的猜忌,他也不会说出来,反正躲个一天半天,老段的意图就能判断出来,这点时间还是躲得起的。
至于老婆容强,他倒不用担心,老段对他这个阶级敌人也许可以痛下杀心,但对容强却不会这么做,要论节操,北洋军阀要比南京那帮人好得多,谷雨这一点还是比较放心的。
当然了,谷雨躲在陈赓同志家中,用的是其他名义,那就是讨论一下热河之行。
对于谷雨把北方局带到热河赤峰(不是省会,我搞错了,省会在承德)这样的关外小城市,陈赓并不反对,甚至还比较支持他的大胆。
要想做好谷雨北方战略中,最为重要的冀热辽规划,建立稳固的关外根据地,北方局核心领导层直接指挥,总比躲在天津指挥要好得多,而且天津也确实很不安全。
这段时间,谷雨让陈赓细化方案,陈赓自然需要找来一大堆东北四省的资料,还有最近日本人的各种动作,越分析,陈赓越发肯定,谷雨的猜测没错,日本对东三省的侵略确实迫在眉睫。
越是如此,陈赓对这份战略规划,就越发重视,见谷雨过来了,虽然有些奇怪,但也顾不上这些,而是和谷雨一起商讨起来。
对于通过敌后游击战争,拉起一个抗日队伍,并想办法创建抗日根据地,两人都没有异议,现在的问题在于,抗日根据地怎么治理?
既然要打着抗日的旗号,原来我们党那些治理地方的政策,比如强硬的土地革命,还要不要继续了,这是一个核心问题。
谷雨想了想,笑着说道,“老王,既然我们制定的口号是保家卫国,一致对外,那么就有必要建立民族统一战线,尽量争取最大的支持,这样一来,我们在苏区的一些政策自然就不方便执行。
我们可以分成两步走,第一步是打击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同时为了获得群众的支持,必须坚决推行减租减息,严格执行国民政府制定的土地法,搞二五减租;另外对各种反动道门,黄赌毒现象,我们也要坚决打击,只要我们做好了以上三点,抗日根据地的人心就会属于我们,而残余的那些地主对我们也不再有什么威胁。
至于土改,我们完全可以等一等,等到国内形势发生了变化,我们再进行土改也不行!
当然这只是抗日根据地特别的土地政策,属于权宜之计;我们在其他地方建立的苏维埃政权,必须坚持土地革命,以争取农民的支持,这一点毋庸置疑!”
陈赓深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中央会不会认为我们是调和主义,甚至是右倾投降主义?”
谷雨点点头,“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但为了北方革命的顺利开展,我们别无选择!
老王,这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不管出现什么,我都会承担责任!
该坚持的东西,一定要坚持,即便中央不理解,也要这么做,只有红色力量发展起来了,我们的革命才有可能取成功,至于个人的得失又算的了什么!”
听到这里,陈赓的手微微颤了颤,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开始讨论起哪些地方可以先做起来,只不过两人手里拥有的资料不多,讨论来讨论去,觉得有必要调一批熟悉满洲的同志过来,要不然这么空对空,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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